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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十裏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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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贏拿著黃絹布的小包袱重新來到正殿上,手下人和龍曦、一起已經將大殿重新作了布置,把傾冷宮大殿布置成了守靈停柩的靈堂。

三道白色挽帳懸掛起來,從外到內把大殿隔成三段。所有傾冷宮的宮人都已著孝衣站在了最外面的挽帳後面。

高搭靈棚三丈三,頂端挽出一個白色的花結,一個鄭重、嚴整的殯喪場面已經初步形成了。

就在敖贏準備再次派人去催買棺槨的時候,太子荊無嗔出現了。

荊無嗔從大殿外進來,回首朝身後的人吩咐:“速將棺槨擡進來!”一口上好的金絲楠木棺被四個人用肩膀扛著進了大殿。

看見太子荊無嗔送來了棺木,敖贏走上前迎接,“太子殿下國事繁忙,竟然沒忘記若瑩公主還停喪在此呢?”

荊無嗔指著那棺木回答:“若瑩公主在宮中發生不幸,我和父王母後都十分痛心。這副棺木是特為公主趕做的,裏面塗了茴合香。我還帶來一顆駐顏珠,可放進公主口中,以免在長途顛簸中使容顏受損。”

說罷,荊無嗔又走到若瑩的屍身前面深施一禮以示垂悼。

眾人終於把若瑩公主安然送進了棺木內,祭桌上也擺上了靈位和祭品。荊無嗔以太子的身份把傾冷宮的宮人們作了分派,守長明燈的,執喪事棒的,各自有了自己的差事。

“太子殿下,我作為羅國使者,要帶人在傾冷宮為公主守靈三天,然後再把公主帶回羅國。另外,關於若瑩公主不幸溺亡之事,我也希望西楚能給出令人信服的調查結果,以安東羅國民之心。”敖贏見荊無嗔有條不紊地在指揮眾人,並沒有插嘴,直到他把周圍的人都遣開了才開口。

“使者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明日我王弟荊無言要依照原定日期娶紈嫣為妻,這在宮中是一件喜事。若使者執意要在傾冷宮中守靈的話,請不要在宮門外掛白綾,另外也請宮中所有人不得外出,以免沖撞。”荊無嗔並沒有拒絕敖贏的請求。

“我若瑩公主發生不幸,二殿下荊無言仍然要大肆舉辦成親儀式,真是諷刺的很。”敖贏譏誚著,對荊無言更是不滿。

荊無嗔解釋道:“這本是我父王的主意,父王覺得最近宮中有邪靈作祟,所以才連連發生各種不幸,此番王弟的親事就當作是為西楚王宮沖喜了。”

敖贏冷哼了一聲,言道:“既如此,就請太子轉告楚王了,羅國使者有喪在身,不便道賀!”

荊無嗔裝作滿眼同情地點著頭,“自然自然。三日之後,我一定親自送若瑩公主和使者離宮。”

八月二十二日這一天仿佛一夜過的很短,眨眼天就亮了起來。

微曦的光亮逐漸泛起在東方的天際,更鼓聲聲敲響過五遍,仿佛在提示著各處從睡夢中醒來的人們,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今天的確是個不尋常的日子,紈嫣公主出嫁,荊無言殿下娶親,若瑩公主喪殯。

喜慶歡騰的紅色的力量永遠是比淒涼驚心的白色感覺更被歡迎的,更何況,在西楚,這份喜慶是源自於皇室血脈至親的,是如此親近而溫暖的喜慶。所以,所有的宮人都被喜慶的紅裹挾了,感染了。那一點龜縮在傾冷宮內的根本無法外洩的淒冷和哀痛對於這場喜慶沒有任何影響。

荊無言的王府建在皇宮外,臨著一座不小的農莊,距離皇宮有十幾裏遠。從皇宮到王府要經過一條經過修繕過的十裏長街。

荊無言的迎親車隊從長街上徐徐駛來,他穿著一身皇家的新郎服飾,騎在一匹通身白色的駿馬上。

精神抖擻的馬兒頭戴著一朵大紅花,身旁前後的接親儀仗十分隆重。荊無言面帶微笑,渾身洋溢著幸福和喜悅。

宮門大開,吉時的炮聲一響,荊無言下馬進了宮門。

靈秀閣中,卿兒早早地就起了床。

身邊伺候她的是王後派來四位喜娘和四名宮女,光是梳洗打扮就花去了半個多時辰,周身的穿戴更是仔細。頭上沈甸甸的珠翠使得一貫不喜綴飾的卿兒有些不適,而身上也佩戴了各種珠串飾品。頸上是兩串綠色的翡翠珠串,腰間佩戴著一個裝滿鮮花瓣的福袋。將點唇的胭脂最後擦上,頭上被蒙上了一方綴著流蘇邊的喜帕。

天已大亮了,卿兒聽見外面的人高聲喊了一句:吉時已到。她不能隨便走動,只得靜靜地坐在寢殿內等待著荊無言的到來。

靈秀閣的人仍然走馬燈似的在身邊轉來轉去,又過了一會,王後娘娘被兩名宮女攙扶著來到了靈秀閣,她拉起卿兒的手說:“嫣兒,走吧,母後送你出去!”

王後領著她一步步走出了靈秀閣寢殿來到了鑾儀宮正殿上。

鑾儀宮大殿,楚王居中而坐,太子荊無嗔站在一側,荊無言立在下面。

王後領著卿兒進了鑾儀殿,將女兒被牽著的手遞給荊無言,鄭重地說道:“斐兒,嫣兒今後就交給你了,希望你和她能相攜相守共白頭。”

荊無言點點頭,拉著紈嫣跪倒在楚王和母後的面前。三拜之禮行畢,楚王和王後又親自將紈嫣和荊無言送出了鑾儀宮。

紈嫣上了大紅的喜轎,荊無言在前面領路,迎親的隊伍從鑾儀宮出來,身後跟著足有百人。那些都是楚王和王後親自為公主挑選的仆從,還有一些公主自小就喜歡的東西。靈秀宮中的東西,凡是能搬的走拿得動的,幾乎全都系數被裝進了箱子裹了紅布擡了出來。

再加上楚王陪送公主的嫁妝,整整有七八十箱。

紈嫣公主的十裏紅妝轟動了襄陽城。

一路迤邐行來,紈嫣的花轎擡進了王府。

王府裏人不多,府中的家丁奴仆們都在為主人的喜事忙碌,但偌大的王府卻並不見有賀喜道賀的人,也沒有擺謝客迎賓的酒宴。

新郎攜新娘進入了新房,荊無言執著紈嫣的手讓她坐在了床榻上。

卿兒手心裏冒出汗來,見荊無言進入新房似乎不打算再出去。

剛才一路進府,耳邊只聽見了家奴們的道賀聲,仿佛連客人都沒有,可見荊無言並沒讓朝臣和宮中的人來王府賀喜。

新房內,旁邊站著的喜娘把一根挑喜帕用的金箕子遞到荊無言面前,荊無言揮揮手,“我不用這個,你們都下去吧!”

遣開了新房中侍奉的喜娘,荊無言拿起桌上的酒壺親自倒了兩杯酒。

“嫣妹,今天是我們倆的大喜日子,我嫌那些來往酬賀之事太繁瑣,就一律免了。我本應好好陪你才是。”

他左手穩穩地托著酒盤,右手輕輕掀開了卿兒頭上的喜帕。

荊無言溫柔的手觸摸到卿兒柔嫩滑膩的皮膚,此刻他心中蕩漾著滿滿的幸福。左手將酒盤中的一杯酒拿起來,遞到卿兒的手裏,自己則托住另一杯酒,“嫣妹,現在我們要喝交杯酒了!”

卿兒握著那杯酒,心中湧起一股雜亂的頭緒,她真的要和眼前的荊無言假戲真做嗎?若是她講出實情,這個人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荊無言,我不是你的嫣妹。”

卿兒張口說話了!

佳人啟口,聲若鶯囀,眼神幽幽,眼前的人才是她真正要和親的夫君,可他要娶的人卻不是她!

溫存的手指突然發力,荊無言手中的酒杯眨眼落了地,清脆的一聲破裂,立刻在腳下四分五裂開。

荊無言猛伸出手,一把掐住卿兒優美細滑的脖頸,眼神中溫柔如水的情誼早已無存,瞳仁冰冷似寒冬,喉嚨中發出低哮:“你是何方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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